荣妄打断无涯的絮絮叨叨:“长话短说。”
“然后呢?”
无涯摊摊手,神情幽怨,一本正经模仿裴桑枝的话:“劳烦无涯统领暂捂耳朵,可好?”
荣妄和无花异口同声:“没用的东西!”
无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荣妄轻掸锦袍褶痕,又正了正白玉发冠,这才抬脚举步朝院内走去。
隔着那扇半开的窗,裴桑枝遥遥的看到了孔雀绿锦袍的荣妄。
天地很静。
唯有风声簌簌。
荣妄比一片葳蕤竹林,更鲜亮耀眼。
仿佛,荣妄在的地方,便是满庭春色。
勃勃生机对于她这种死而复生的人来说,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在这世上,谁不愿成为光呢。
心绪翻覆的荣妄不经意间抬眼,蓦然相对。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那个小小的木鱼上。
裴桑枝会喜欢敲木鱼吗?
他想,相较于敲木鱼,裴桑枝会更喜欢敲响永宁侯的丧钟。
可,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觉得,敲木鱼的裴桑枝有种由内而外的宁静。
那叫岁月静好。
荣妄对着裴桑枝颔首致意。
裴桑枝笑着回礼。
想到她在裴驸马面前大放厥词,裴桑枝有些心虚。
敛起心虚,回首:“老太爷,我赢了。”
裴余时一边阖眸敲着木鱼,一边漫不经心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年轻人你莫要气馁……”
裴桑枝笑着,一字一顿:“老太爷,是我赢了。”
“荣妄来了。”
她等的荣妄来了。
话音落下,叩门声起。
裴余时唰的一下睁开眼睛,腾地站起身来。
“谁……”
“谁来了?”
输给名义上的孙女儿,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敲了那么久木鱼,在心底组织了一堆大道理,然后……
他输了!
禅房外。
一门之隔。
荣妄声音清澈明朗:“是我。”
短短二字,是扑面而来的少年意气。
清爽的像是山风掠过松针的凉意,拂过竹叶的清香。
裴桑枝暗道,她是真真有些觊觎荣妄身上散发出的气质。
能静她的心。
裴余时叹了口气,一把拉开门。
看荣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嘟囔着:“今儿荣国公府地上是长刺,容不下你了吗?”
荣妄眨眨眼:“你这是有了孙女儿,就厌了小爷?”
“喜新厌旧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那我可要去清玉殿下的陵墓前好生念叨念叨了。”
裴余时无奈。
人人知他软肋,人人用软肋拿捏他。
偏偏,他自己还很是乐在其中。
仿佛,有人记得公主,那公主就不曾离开。
“你怎么来了?”
荣妄:“被你无耻卑鄙的好大儿气狠了。”
“子债父偿,来听你诵诵经,再给惊鹤添盏长明灯。”
惊鹤?
一旁的裴桑枝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至于荣妄坦坦荡荡的毒舌,裴桑枝表示,她已经习惯了。
裴余时一惊:“他都有胆子去你跟前儿造次了?”
老天奶啊。
可真吓人。
他可不认这倒霉催的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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