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春还是龙井?”顾斯年合上书,铜炉上的水壶正好发出轻鸣。
程玉珠怔了怔。
她原以为顾斯年会冷冷的看着她,然后出言拒绝,可对方眼中只有一潭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种平静莫名让她鼻尖发酸,急忙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掩饰:“随...随先生喜好。”
青瓷杯递到眼前时,程玉珠才发现自已的手抖得厉害。
茶汤澄澈,映出她支离破碎的倒影。有一瞬间,她似乎看见水面上浮现林静姝死前狰狞的脸,吓得差点打翻茶盏。
“当心烫。”顾斯年突然按住杯底。
他的手指冰凉如玉,碰触的刹那,程玉珠恍惚听见一声婉转的琵琶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再凝神时,只余茶香袅袅,仿佛刚才的异响只是幻觉。
程玉珠捧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青瓷映得她指节发白。
“我这次来。”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其实是想和先生说说话。”
茶雾氤氲间,她看见顾斯年翻书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我知道先生未必愿意搭理我。”她急忙补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那道冰裂纹:“您不必回我,就当,当是听个过客絮叨。”
窗外竹影婆娑,将光剪成碎片洒落在地。
程玉珠望着那些光斑,想起此刻孟文怀应该正在前厅与账房对账。
那些染血的账簿,那些哭嚎的下人,还有永远散不尽的纸钱灰烬...只有在这方小院,她才能短暂地喘口气。
“你我皆是客居于此。”顾斯年的声音从书页后传来,清冷如檐角悬着的铜铃:“程小姐自便就是。”
“上次听先生说,孟家以后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我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多想,如今看来全都被先生说中了。”虽然二人上次的交谈才没过几天,但程玉珠的声音早已经没有了几日前的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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