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然后一种无声的、隐晦的默契。
他的目光像有实质的下沉力量,坠着方瑅灵的心脏,她怔了怔,一时无言。
她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蒋祈言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慢慢地解释说:“因为我不想让你被骗,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但以我的身份,不好直接介入你和林朔的事,就选择了一个委婉的方式。”他言辞恳切,“你因此感觉到生气,我向你道歉。”
方瑅灵抿唇不语。
对蒋祈言的理由,她采取半信半疑的态度。
一个商业上成功的人,必然要有利可图,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如果蒋祈言边破坏她和林朔,边暗中追求她,她也许会觉得他是不怀好意。
但他仅仅只是告诉她实情而已。
原先方瑅灵还有追究到底的心理,但看着蒋祈言缠绕着绷带的手臂,她最终没有计较。
人不可能是完美的,就像她以前也以错误的方式对待过蒋祈言。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既然你和我道歉,我不会再追究。”她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只有这一次。”
“你不要再隐瞒我第二次。不然,我们就不再是朋友。”
“还有,这件事,你要先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爸爸。”
蒋祈言答应了她:“好。”
方瑅灵说未来一段时间会很忙,可能不再能有时间来探望蒋祈言,便决定今晚留在病房陪他。
上半夜,蒋祈言休息的时候,她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书写论文。
下半夜她熬不住,困得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睡着后,上半身往前倾,趴在蒋祈言的小臂上。
“我压到你了。”方瑅灵连忙坐直身体,“不痛吗,你怎么不提醒我?”
蒋祈言不知道醒来了多久,他安静地看着她:“没关系。”
现在,她还会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但如果她知道了,那他们就连朋友也不可能。
“如果你有不舒服和我说,我帮你叫护士过来。”
方瑅灵打了个呵欠,大脑疲惫无法运转,她看不进去专业书籍,随手拿起蒋祈言床头的书。
是一本古希腊悲剧集。
方瑅灵有点惊讶:“你居然会看这种书。”
蒋祈言笑着问:“那你觉得我应该看什么书?”
“就一些商业管理类的书吧。”方瑅灵回答,“总之和文艺类差很远。”
“刚才你睡着了,我看到你的眉心还是有点皱着。”她若有所思地说,“从我们认识开始,你好像总是不太开心,直到现在还是。”
她身边交集比较多的三个男人:林朔在她的记忆里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谈亦虽然淡漠,但他只是没什么情绪,或好或坏都没有。
而蒋祈言,明明他此时的神情有淡淡笑意,却似乎笼罩着一层薄的阴影。
“有么?”蒋祈言温和地予以否认,“可能是你的错觉。”
“可能吧。”
今时今日的蒋祈言,功成名就,前途无量。的确不存在不开心的点。
病房里只有她翻动纸张的轻盈声音,不知不觉,清晨即将到来:“我要回去睡一会,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蒋祈言点点头:“嗯。”
方瑅灵离开病房后,蒋祈言缓慢地起身,走到阳台。
在这里,他能看到她的背影。
方竣这个二世祖,在夜场high了一整晚,清早发消息说,明天过来看他。
语音里有他钟情的那位女生的声音。
前段时间,她直接被两个男人争斗的场面吓哭。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与真爱,只是富家公子的一场爱情游戏。
只有这些生来尊贵的人,有参与游戏的资格。
蒋祈言取出那个蓝金色的打火机,火光在黑夜中照亮他的侧脸。
因为反复被他的指腹摩挲,打火机的机身,变得光滑。
他很擅长利用规则,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他绝不像看上去那样,只是规则的遵从者。
若是被现有的规则制约,那么,他会倾向于将其推翻。
手臂上,被方瑅灵在睡着时压过的位置隐隐作痛。
但他并不抗拒。
他习惯了这种伴随着痛觉的感情。
天生眼盲的婴儿觉得世界理所当然是黑暗的。
就像,他不知道世界上有其他爱的表达方式。压抑在心底的强烈感情,掺杂着大量的痛感和阴暗的私欲。
方瑅灵走出住院大楼,沿着一条笔直的路,走向院外。
远处,暗色的天空逐渐亮起。
蒋祈言目送着她,从黑夜走向白昼。
你如果难过,我会比你痛苦。
但如果你的幸福和我无关,我就会想毁坏。
这是为什么呢,你可以告诉我吗,灵灵?
*
医院像一个不会陷入沉睡的生命体。
但清晨之前,医院外的街道空空荡荡,一派寂静。
一辆车低调地停在路边,车灯的光亮穿透夜色。
谈亦穿着深灰的长大衣,在车旁等她,周身沾染了冷清的晨雾。
冬季的日出时间晚,天空只亮了一点点,整体上和谈亦给予她的感觉很像,是一种冷峻深邃的墨蓝色。
方瑅灵走出来,在看到谈亦的一瞬间,像雾气一样萦绕着的不安感逐渐散去。
她去到他面前:“你来接我?”
“嗯。”谈亦看着她说,“接你去上班。”
“这也太早了吧。”方瑅灵控诉他,“黑心的资本家。”
但她还是,张开双臂,圈抱住了资本家的腰,脸擡起来,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开着玩笑说:“幸好我以后不会变得像你一样剥削人。”
“我什么时候剥削你了,昨晚么?”
谈亦说这话时面无表情,显得好像是她自己想偏了。
方瑅灵瞪了他一眼:“不准提。”
她在病房里低头的时间过长,脖子有点僵痛,在谈亦怀里时,头一直往后仰。这不是稳定的站姿,全仗着他的手揽在她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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