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答案骗子
真是该死。
邱拾穗偏过头,是李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也对,李谦爸妈也住教师家属楼,他这个点出现在这里不奇怪。
她颔首,随即摆正了脑袋,继续发着她的呆,没有人可以打扰她,谁都不可以,却丝毫没注意李谦此时顺势坐在长椅的另一端。
铁艺长椅凝着霜,那人落座时隔着精确的五十公分的安全距离。
李谦也和她一样,仰着头看着不断变幻的夜空。
瑰丽的烟花稍纵即逝,星火坠落消亡之际,她莫名地想起几个月之前的夏天,录制综艺的时候,那时节目里有朋友提到过“surcap理论”——
我们总是会经历一个短暂又热烈的夏天,然后发现我们早就坐上了与夏天擦肩的列车。
就像看电影一直要到结束时,看到“谢谢收看”,才幡然醒悟自己掉进了这一场信以为真的泡沫里。
过了很久,李谦掏出了手机来在上面敲着。
他将屏幕递过来,给邱拾穗看,上面是发给邱拾穗的信息——
【觉得难受的话,你可以哭出来,现在哭没有人能听到。】
邱拾穗本来游离的眼神看向他,瞳孔颤了颤。
他又打下一句:【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她的眼泪似是听到了召唤,无声地同意了这个提议。
邱拾穗双手捂着眼睛,掌心之下的睫毛再也无法承受泪珠的重量,她在烟花的喧嚣声中落下了泪,泪水滚入了臂弯。
此刻才让自己的牙齿放过紧咬着的唇,宣泄出了声。
李谦站起身,背对着邱拾穗,似是要帮她挡住狼狈的模样和江边偶有来往的行人。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胸口闷得喘不上气,连口腔里的牙神经都好痛。
人生一定要有这种艰涩的体验吗?一意孤行的决定、荒诞无稽的经历、无始无终的爱恋。跳入深渊之后才能看见通体透明的自己。
这段时间积攒的委屈、痛苦和压抑通通和一束又一束冷得刻骨的烟花齐齐释放。
她在这一场跨年夜的眼泪中进行自我解构。
没有想到今年的跨年居然是这样度过的。
也许,人生就是在不断的坍塌中,逐渐获得了一个无坚不摧的自己。
远远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这江岸边的两人似乎靠得很近,很亲昵。
远远的某棵树下,时青目睹了这一幕,似有一道凌厉的闪电将他的心劈开,将他的面容凝固。
他长叹了一口气,抽完手里这根烟,就将烟头熄灭丢进了垃圾桶,随后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一时分不清地上的是烟花的残骸还是被丢弃的烟头。
车上副驾驶的位置还摆放着纸箱,纸箱中麦穗胸针的金属茎叶刺破了泡泡纸。
下午,时青从民政局离开的时候,导演组联系他是否需要收拾原来录制处的东西。
时青本来想让道具组随便处理掉,挂掉电话,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去看看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他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不过都是一些无用的身外之物。
他在凹陷的沙发里呆呆地坐了很久,瞥见房间里那面被砸碎的化妆镜,里面的摄像机以后安静地摆放着,他不禁想起了刚刚在民政局她签字时露出的手背上的创可贴。
她的房间内还留有一些邱拾穗的东西,于是时青又拿起纸箱,整理了一些东西准备叫导演组送给她。
他不会去送的,至少,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临走时,导演组说联系不上邱拾穗,需要时青的帮忙。
就这样,自己竟然带着这盒纸箱来到了邱天家的楼下。
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还要来。
那就最后一次,2024年的最后一天了,还能说一句刚刚没说的新年快乐。他是这么想的,心里不自觉地自嘲了一下。
不巧,看到了这亲昵的一幕。
时青心想,自己来得真不是时候,她都已经在和其他人一起跨年了,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给她送东西。
自己到底要干嘛?
每一声烟花的炸裂声音,都让他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过往皆为幻影。只有一切看得见的东西告诉他,两人早已走到了分离的十字路口。
这个路口树着一个路牌,写着大大的“命运。”
这块立牌,明明十年前就在了。
他踩了一脚急刹,轮胎发出尖锐的、刺耳的声音,他将车靠边一停。
烟花的倒影映在黑色的车顶,那是长在地上的暗夜里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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