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疯子“你要的答案都在这里”
沪城国际机场。
二十八号登机口的飞机已经起飞了,尾巴在天际划出一道飞机云，今天天气极好，天空能见度很高。
邱拾穗仰着头看着飞机助跑、起跑,再到消失在她的视野,难以言说的无力感漫上心头。
“我在王笙荷老师那里上课的时候，课后作业选了你的《少年》做镜头赏析,你花了十二年时间只为记录到少年的成长。那时我想,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偏执又疯狂的人才会花十二年来追求如此极致的真实，所以才模糊的电影与纪实艺术的边界。”
“您的另外一部佳作,大家都在猜中途那段激情戏是不是让男女主真做了？现在看来,我也不需要再问了。”
“您简直是个艺术的疯子，您整出这样的艺术我是一点都不意外。”
听完邱拾穗的叙述之后,温川说，“你能这么快地发现，我也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你本来就非常聪明。”
温川一副用着上帝之眼在俯视一切的模样,这无疑触发了邱拾穗的逆反心理。
邱拾穗反唇相讥：“你不要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
“在我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以来，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觉得在牺牲人的隐私前提下,拍出的影片算是电影艺术吗？够您再拿下一城国际A类电影艺术节吗？”她的语气平平，但言语是从未有过的尖锐。
听到如此犀利的发问，温川默不作声,他认为需要给她时间去让邱拾穗接受这件事情，而非现在和她探讨做这件事情的初衷。
而在邱拾穗眼里，不是这样的。
就像一个熟睡中的人被无意唤醒时会饿、会渴、会困,会露出了其最原始的需求。
温川异常平静的态度激化了邱拾穗眼底的情绪，点燃了她心底里的不解。
她压着声音带着颤音：“那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让这段时间全情投入扮演好邱拾穗这个角色的我就像个愚钝的傻子！”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来对过好邱拾穗的人生这一件事情信以为真，对周遭的一切信以为真,对别人的......感情也是。”她说着说着哽了一下。
“那么当你在俯视监视器里的我时，看着我焦头烂额、我喜形于色、又或是满脸天真，你一定觉得，玩弄他人的人生于股掌之中一定很开心吧。”
“您凭什么来当我的上帝，您就那么喜欢当他人的上帝？”
温川能理解她的情绪来源，任凭谁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一直信以为真的东西都是假的，甚至整个生活都是假的，都会崩溃的吧。
邱拾穗越说越低落，她将头埋进双臂试图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偶有几个来往的行人往这个登机口方向侧目。
温川终于开口了。
“不论你如何看待我，事实就是过去的五个月我在三百六十度观察着、记录着你的生活点滴。我正是因为了解你，所以我知道，发现了一切真相后的你，是不会轻易接受现在这个情况的。”
“如果说此时此刻的你觉得被伤害到了，无论这件事情背后的起因是什么样，那我一定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我的确是疯子，但我不是一个人发疯，我也没资格当你的上帝。”
温川语气恳切，安抚了正在情绪档口的邱拾穗。
“最近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辛苦了。”
两人双双陷入良久的沉默，在无声地僵持着。
广播响彻整个候机大厅，来往行人神色匆忙，没有注意到这一隅的风暴。
“失忆背后的真相是什么？”邱拾穗终于没忍住。
温川拉开他的的行李箱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不大的黑色盒子递给她。
他似乎早有准备，也许温川早就预设好一切场景的发生，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哪一刻。
“或许，你想要的答案都在这里。”
邱拾穗迟迟没有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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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卷说要来给邱拾穗送原本住处的钥匙时，邱拾穗正在“家”里收拾自己的行李。
挂掉电话，邱拾穗对着手机无力地轻笑了一下。
果然，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如果说温川是疯子，那么她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观察着、被记录着，自己还对现在的生活状态怡然自得。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家，这些衣服是不是自己的衣服，这些行李是不是自己的行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己。
她的一只手刚把一条黑色长裙从衣架上取下，因长期没有整理裙角而产生了褶皱，怎么抚都抚不平，这让她烦躁。
这明明是她最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怎么变得这么难看？
在合上行李箱时，她的双手不受控制，行李箱移位从行李架上跌落下来，房间里有砰然落地的回响，差点砸到她的脚，箱子里的衣服、日用品洒落一地。
邱拾穗干脆地起身，依次略过房间，然后停在一个小熊玩偶面前，她拎起小熊的围巾，细细地观察着，它的眼睛，分明是个摄像头。生活了好几个月，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她看向其他方向，抄起手边的杯子，击碎了手边那面化妆镜。
碎玻璃擦伤了她的手背，鲜红的血色露出一道口，玻璃渣落在了脚边。
残破镜子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冰凉的黑色摄像机，红点不再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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