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想说服自己不过是两句话而已,自己这么多年得到的才是最真切的。
可惜全世界的人都在提醒她,她的丈夫已经成为她隐形的哥哥/弟弟,生命里姗姗来迟的竞争者。
比她成绩好,比她能赚钱。
老陈家的族谱上光明正大写下他的名字,她反而成为顺带的那个。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陈韵当然不在乎族谱这种东西,知道该向世道抗争才是对的。
可她也是个普通人。
心软,怯懦和掩耳盗铃。
迷茫,愤怒和不知所措。
一切情绪最终抽丝剥茧,归根究底全由这个姓氏而起,变成扎向宋逢林的针。
诚然陈韵知道他是无辜的,但她真的很需要一个出口来化解选择这段婚姻的初衷。
说来十分可笑。
即使亲眼目睹过很多痴男怨女,坚定认为爱情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但陈韵曾经对婚姻的全部幻想,都建立在相互喜欢的基础上。
她在结婚的时候把这个需求往后挪,可以说是把父母的将来作为第一步考量。
那些一家三口美好得冒泡泡的日子,是她人生最想要持续的东西。
结果她以为可以延续这份快乐的新生命,却让她现在只能生活在编织的梦里。
父母疼爱,儿女双全,夫妻和睦。
任谁来看,陈韵都该是全世界最应该满足的人。
可她不满意。
她每一天都沉浸在纠结里,却又不知道究竟可以做点什么来脱离苦海。
跟父母谈谈?她无从诉诸口。
跟宋逢林说说?她害怕会打破现状。
如果非要做一个详细对比的话,陈韵其实更恐惧后者。
以己度人,她觉得宋逢林大概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是婚姻里的那个妥协选择,也不能理解自己想让她开心的事怎么都变成错误。
更何况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她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而且说完又会如何?
她什么都不做,生活风平浪静。
她轻举妄动,人生瞬间起波澜。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陈韵也不例外。
然而那些诚实的声音总是春风吹又生,在每个静悄悄的角落冒出来。
每次被按捺下去,都留下一丝裂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陈韵能感觉到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却又拒绝承认这个事实。
她甚至自我诘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振聋发聩,唯余沉默。
就像可以相拥而眠,却不能更进一步的夫妻生活。
非要说的话,陈韵觉得自己是矫情。
她没有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现在的状态,也找不到恰当的表达。
藏在偶尔的欲言又止里的情绪,也是另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词穷。
她没办法准确剖析的心理,只能继续阴暗地埋在角落里,持续幻想一种可能:如果我没有嫁给宋逢林就好了。
这种假设并非是美化没走过的路,而是建立在陈韵明确知道嫁给宋逢林的好的基础上。
但没有人说过,最爱她的人,原来也会给她带来最多的痛苦。
思及此,陈韵牙关紧咬,下意识地瑟缩。
一动,宋逢林伸手摸摸她的后颈。
摸完大概觉得是空调的问题,腾出另一只手去摸遥控。
陈韵贴他更近,闭口不言的心思占据上风。
她很自私地想享受这很多很多的爱,在心里默默祈祷:我有罪,将来可以下十八层地狱,但宋逢林是大大的好人,老天爷千万不要再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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